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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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靜宜園內的眾人震驚過後,紛紛露出或真或假的擔憂表情。

馮氏掌管侯府中饋多年,遇到意外變故時反應最快,不論她私下裏對蘇語嫣有多少不滿,此刻,她絕對不能任由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婆子胡亂哭喊,給嘉平侯府潑臟水。

最了解馮氏心意的王嬤嬤得到馮氏的示意,立馬卷著袖子朝著靜宜園大門外奔去。

“哪裏來的腌臜老貨,侯府的千金小姐也是你能胡亂編排的,還不住嘴!”

王嬤嬤腿腳利落地奔向門外哭嚎求救之人,揚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,直接把人扇倒在地上。

“我們家的大姑娘穩穩當當的,何曾遭遇什麽意外,快說,你是受誰指使,特意跑來誣陷我們家姑娘的?”

眼見著被扇倒在地的婆子還要張嘴辯駁,王嬤嬤立刻給身後跟著出來的粗使仆婦使了個眼神,她們便迅速上前,想要把這人擒住,順便堵上嘴。

誰想,這趴在地上的婆子靈巧異常,左閃右避地躲開了想要綁住她的大力健仆。雖然看上去狼狽不堪,嘴角帶血,但她的聲音愈加地有穿透力,更把挑釁之言一句不落的叫喊了出來。

“夫人,夫人,我說的是真話啊,快去救救大姑娘吧。你雖然不是大姑娘的親娘,但也是她的長輩啊,你不能不管大姑娘啊,你不讓奴婢出聲,是要任由旁人陷害大姑娘嗎?”

端坐屋內的馮氏臉色僵硬,她剛剛派出去查看情況的丫鬟匆匆返回,低聲回稟她,大姑娘確實一直沒有返回靜宜園,跟著二小姐一起回來的仆婦們,也都不知道蘇語嫣去哪裏了。

而後,這個丫鬟又把她詢問到的潑水事件仔細地重覆了一遍。

馮氏眼中的神色更冷。

大門前的吵嚷聲依舊在繼續,不知受什麽人指派的婆子還在胡亂攀扯,王嬤嬤等人手忙腳亂,竟然不能把人完全制住,這會兒,那人又說了不少讓旁人想入非非的話。

馮氏終於坐不住了,她知道,此刻再不出面分辯,嘉平侯府和她這個當家夫人的名聲就別想要了。

若是失蹤不見的蘇語嫣真的出了什麽禍事,經過門外那個來歷不明之人的胡鬧哭喊,說不得,她真的會被扣上一個陷害侯府嫡長女的罪名。

即便沒有證據,但流言如刀,不得不防。

看了一眼臉色慘白、恍惚出神的蘇語晴,馮氏果斷下命令:

“把二小姐送回屋去,讓人仔細照顧,晚來風涼,就不要讓二小姐再出房間了。

今日跟著兩位姑娘一起出門的人,都跟我出去,讓咱們大家看看,是什麽人在陷害嘉平侯府?”

靜宜園的大門再次被打開,侯夫人馮氏被一群人簇擁著走了出來。

“王嬤嬤,你先退下吧,讓我和這人說幾句話。”

“是,夫人。”

王嬤嬤退後,被推搡壓制的婆子掙紮著擡起頭:

“夫人,快去救救大姑娘吧,大姑娘被人困在竹舍客房那邊,一直在哭。

那些人太兇了,不讓咱們進去找大姑娘,大姑娘渾身濕透了,也沒換衣服,這會兒,都在那間客舍裏待小半天了。

奴婢怕大姑娘著涼,一直穿著濕衣服多難受啊,可是、可是……夫人,求求你,快讓人去把大姑娘帶回來吧?”

這婆子越說越不像話,言辭中的暗示意味十足。

馮氏聽了一會兒,反而不急了。

她在往門外走的這段時間裏就想明白了,若是蘇語嫣真的名節有損,被人糟蹋了,那就讓她立刻“自殺身亡”,營造一個侯府千金不堪受辱的貞烈名聲。

若是有人蓄意陷害,而蘇語嫣又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,那侯府就當眾報官,堂堂正正地追究這幕後潑臟水之人,反正無論如何,她今日都要把嘉平侯府摘出去。

馮氏想到自己還年幼的兒女,眼中神色更加冷硬堅定。

“你是哪個府上的下人?”

正在哭天搶地的婆子聽到侯夫人的問話,情緒激動地大聲答道:“夫人,奴婢是咱們侯府的人啊,奴婢夫家姓劉,一直在二門外當差,夫人,你不記得奴婢了嗎?”

馮氏詢問似的看了王嬤嬤一眼,王嬤嬤仔細端詳了那婆子幾眼,朝著馮氏點了點頭:“夫人,她應該是咱們府上的粗使婆子。”

“既然是侯府的下人,劉氏,你為何在大門前哭天喊地,有什麽事不能進內詳細稟告嗎?”

“夫人恕罪,夫人,奴婢也是心急,大姑娘對奴婢有大恩,如今她被歹人挾持,奴婢是心急了,萬望夫人息怒!夫人,大姑娘心善,奴婢家裏……”

馮氏不耐煩地擺了擺手:“行了,現在沒有時間說這些,你既然是來求助的,那就詳細說一下事情的經過,我們府上的金枝玉葉,怎麽就被歹人挾持了?姑娘家的名節,不能任由你胡亂汙蔑。”

那婆子眼珠子轉了轉,並沒有馬上回答馮氏的疑問,反而十分大膽地催促馮氏:

“夫人,時間緊急,咱們可以邊走邊說嗎?求求你,若是再耽擱時間,奴婢害怕大姑娘受到更多的傷害。”

這含沙射影的話讓馮氏和她身邊的嫂嫂韓氏皺眉。

兩人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四周鄰居的動靜,已經有好幾家的官眷讓人出來打探消息了。

韓氏低頭看了一眼跪趴在地上的狡詐老貨,拍了拍小姑子的手臂:

“三妹,我知道,你愛女心切,又相信大姑娘的品行,根本不相信這人的胡言亂語,所以才能這樣鎮定。

但是,無風不起浪,萬一這婆子說的話裏,有幾分真相呢?那咱們就得快些去接大姑娘,千萬不能讓她一個女孩兒家獨自面對危險。”

馮氏狀似妥協地嘆了一口氣,才冷凝著聲音對身邊的仆從們吩咐:

“押著這個婆子,咱們去那間竹舍客房,另外,派人去請上雲寺的武僧護院們,若是真有歹人作亂,我們這些婦孺就危險了。”

王嬤嬤因為剛剛沒有及時堵住地上婆子的嘴,知道自己的事情沒有辦好,此刻連忙上前一步,低聲建議:

“夫人,不如請靜宜園周圍的人家派人出來,跟我們一起去吧。我們多帶些人,諒那賊子也不敢猖狂。若是竹舍那邊什麽都沒有發生,眾目睽睽之下,咱們也能替大姑娘洗白名聲。”

馮氏點頭,同意了王嬤嬤的提議。

半盞茶的功夫,馮氏諸人浩浩蕩蕩地前往溪邊的竹舍客房。

客居在靜宜園附近的各府家眷聽聞嘉平侯府的事情,不好自己出面,但都派出伶俐的仆婦跟著,表面上是要幫助嘉平侯府,其實就是想要八卦看熱鬧。

一行人十分引人註目,此刻路上還有不少晚歸的游人,這些人聽說嘉平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可能出事了,都好奇地跟上了馮氏的隊伍。

路上,不等馮氏再次提問,那婆子就大聲嚷嚷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清二楚。

“夫人,晌午過後,咱們府裏的姑娘們結伴去松鶴碧波潭賞景,遇到了馮府打水的仆婦,那兩個蠢貨走路不穩當,把水潑到了大姑娘的身上,大姑娘的衣裙濕透了。

二姑娘說,大姑娘不能這麽走回去換衣服,讓她先在鄰近的客舍空房間內躲一躲,等小丫頭返回靜宜園取幹凈的衣物。

大姑娘同意了,然後,奴婢等人就奉命守在客房外,保護大姑娘。”

“既然讓你守著大姑娘,你跑出來亂喊什麽?”

“夫人冤枉啊,奴婢守了一會兒,見一直沒有人取衣服回來,以為小丫鬟貪玩兒迷路,就打算自己回靜宜園取衣服了。

誰知,奴婢走了一段路之後,突然腹痛難忍,等、等奴婢解決完,心想那取衣服的小丫頭動作再慢,也該回去了,所以奴婢又原路返回。

不曾想,那間客舍的門外面,不見了咱們侯府的仆婦守候,反而多了幾名護衛。

奴婢急忙跑過去,聽見裏面有男人的吼聲,還有大姑娘的呼救哭啼聲,奴婢、奴婢上前理論,讓人打了出來。

夫人,奴婢害怕啊,又擔心大姑娘,所以才跑回去求助。”

這婆子的一段話,交代了事情的經過,不僅讓馮氏聽得一清二楚,馮氏周圍的一群人也都明明白白。

細想這婆子的描述,許多人面色各異。

她們打量著躬身在馮氏身前的婆子,心知這人身上有許多漏洞,但是,既然敢把眾人引到客舍這裏,就說明,侯府的大姑娘應該是真的出事了。

只是不知,這婆子的幕後之人,到底是嘉平侯府的敵人,還是單純地針對大姑娘蘇語嫣?

還有這位侯夫人馮氏,竟然就這樣大大咧咧地帶著大家去客舍?若是真的發生了醜事,這是要逼死蘇語嫣嗎?

眼見著竹舍就在眼前,一些跟來圍觀的貴婦人看著馮氏沒有絲毫猶豫的步伐,心裏暗自嘀咕,果然,之前的賢良名聲都是假的,這不是親生的,就真的不心疼啊。

一間房門緊閉的客房外面,確實駐守著五名帶刀護衛。

看著守衛之人一身精良的甲胄武器,人群中有見識的夫人小姐們暗暗驚呼,這所謂的“歹人”,出身肯定顯貴,能用得起這樣的帶刀護衛,絕對是有實權的皇室子弟。

“咦?我見過最左面的那名帶刀護衛,他是信王的心腹!”

“當真?”

“是,我不可能看錯,你忘了我叔叔現在負責的事情了?”

“這……”

看熱鬧的諸人頓時收起之前的輕視之心,開始重新打量起嘉平侯府一行人。

若是信王,當今聖上的同母親弟弟,那今日這被困在竹舍中的嘉平侯嫡長女,說不得還有另一番機遇呢。

洛京城內誰人不知,信王好武,專心兵事,對女色從來不上心,太後娘娘一直想給小兒子納幾名絕色,卻都被信王拒絕了。

如今,嘉平侯府的嫡長女若是得了信王的寵愛,即便名聲有瑕,甚至……無媒茍合,憑著蘇語嫣的身份背景,說不定還能撈個信王側妃當當。

就在眾人心思各異之際,那個將眾人引來的婆子突然大叫一聲:“大姑娘,老婆子對不起你!”

緊跟著,這不久之前還在侯夫人眼皮子底下狡辯耍賴之人,竟然就真的一頭碰死在了緊閉房門的客舍前。

出了人命,上雲寺的武僧護院們也在此刻趕到,一直面無表情守在客舍門前的五名帶刀護衛,終於變了臉色。

錚地一聲,一名護衛拔刀出鞘,聲音冷淡:“貴人在此休息,爾等休要進前半步,違令者,就地處罰!”

馮氏被眼前鮮血四濺的場景驚得後退了半步,議論紛紛的人群頓時變得鴉雀無聲。

現場僵持了一會兒。

武僧中的一人念了一聲佛,在一群人驚怔之際,走到幾位帶刀護衛身前:

“阿彌陀佛,幾位將軍,佛門重地,不宜如此霸道行事。小僧聽聞,貴主人在此臨時休息,可否替我等傳喚一聲,嘉平侯府夫人在尋找家裏失蹤的晚輩。”

“嘉平侯府丟了人,和我信王府有和幹系?王爺連日來晝夜不停處理公事,勞累不堪,好不容易才休息片刻,諸位請勿驚擾。”

馮氏此刻也冷靜了下來,她理了理衣袖裙擺,挺直了腰板走到武僧們的近前,擡著下巴直視信王府的帶刀侍衛:

“這位小將軍,府裏的仆婦們稟告我說,家中小女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這間客房,可否通傳一聲,讓命婦向王爺要個答案。

或者,小將軍直言告知我等,在王爺入住這間客舍前,諸位可曾看見了我家那位大姑娘?”

被詢問的帶刀護衛面露一絲為難,半晌,他才意簡言賅的回覆了一句:“竹舍內此刻確實有一名姑娘。”

侍衛沒有說那位姑娘是否是嘉平侯府的嫡長女,但是,在場的諸人心中已經認定,失蹤的蘇語嫣此刻就是和信王在一起。

議論之聲又起,無論如何,這都是一起醜聞。

馮氏也隨之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:“信王怎能如此猖狂行事?請快將我的女兒交出來,我嘉平侯府的清名不容信王如此輕慢!即便他日在禦前對峙,我們侯府也是不畏懼的!”

馮氏的厲聲呵斥讓守在門前的護衛面露怒容:“侯夫人慎言,王爺如何行事,輪不到爾等婦孺評斷。”

這軍士的肅殺之氣讓馮氏心生戰栗,但她知道,此刻絕對不能後退和示弱妥協,不論將來的蘇語嫣有什麽結局,在醜事爆發出來的第一時間,嘉平侯府一定要表現出淩然不可欺辱的姿態。

傳承百年的嘉平侯府,絕對不能沾染上賣女求榮,攀附權貴的汙名。

眼看著嘉平侯府就要和信王爺府爭執起來,沖突一觸即發,人群後突然響起一道甜美明澈的疑惑之聲。

“是誰欺辱我嘉平侯府了?還在侯夫人面前如此叫囂?咱們府裏的姐妹走丟了?那可得抓緊時間尋找。”

這聲音太過甜柔,還帶著一絲春風笑意,和客舍外緊繃的氣氛實在不搭,所以它響起時,眾人都不由自主地朝著聲音的主人望去。

就見一名婀娜佳人俏生生地站在不遠處,闌珊燈火之下,她衣袂翩飛,顧盼生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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